╔ 寂寥之語╗

＊2016年度05

＊原創連載小說，DearDiary，章節名稱皆為當篇內容的視角

＊Chapter17、本篇視角：星羽

＊一個藏在山中的育幼院的故事，由歡樂溫馨可愛的小小日常連串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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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秋季的接近，入夜的時間越來越早了。

　　如果是夏季的這個時間，應該依舊能看見頗為燦爛的陽光，溫暖的糝在窗外的草地上，一閃一閃的，就像珍貴的寶石一樣。可如今，逐漸黯淡了下來的窗外已經是一片昏黃了，橘紅的光芒染在翠色的枝葉上，非常好看。

　　剛吃過晚飯的我們正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青葉哥一如往常陪著川吉和翔太，三個人擠在桌子的一角，在同一張畫紙上塗著些什麼，而一旁舔著棒棒糖的小葉葉則是興致盎然地看著；阿樹坐在靠近窗邊的椅子上閉著眼，旁邊的漣專注地讀著一本厚厚的書，身邊還有個試圖悄悄接近阿樹的靡靡。

　　和青葉哥他們待在同張桌子前的我只是托著臉看著周遭的一切，身邊的芙亞和幽幽正專心地做著自己的作業。我們三個總是一起行動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習慣了去哪兒都帶著兩個害羞的妹妹。

　　說不上多安靜的室內有點悶，讓人不住直冒汗。

　　儘管即將步入秋天了，夏天的那股熾熱卻絲毫不減，頂多只是在早晚稍微多了些許涼意罷了。

　　而那就像緋酉哥似乎永遠不會被澆熄的熱情，始終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閃閃發光。

　　從一早開始，緋酉哥便一直嚷嚷著要去看螢火蟲。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知道了我們這座山上有螢火蟲的，甚至堅定的說了前些天有在外面的樹叢看見過——那應該不是實話，我想，如果真的有一點一點光芒在不遠處閃爍著的話，一定還會有其他人看見的。

　　「走啦——我知道嵐其實也很想看螢火蟲的對吧？成群的螢火蟲很可是很漂亮的唷？」

　　這個時候傳進耳中的就是今天已經重複了無數次的話語，緋酉哥哥難得綁起了平時散亂的紫紅色長髮，不住地在廚房裡收拾著碗盤的嵐身邊打轉，而站在外頭望著裡頭的園園姐姐似乎正猶豫著是不是該進去幫忙。

　　「星羽姐姐有看過螢火蟲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我身邊的小葉葉喚回了我的注意力，身後的川吉眼中似乎充滿著期待。

　　「很久之前看過呢——川吉你們是後來才來的，所以沒看過吧。」

　　我想起了剛來到這裡不久、這個育幼院只有阿樹、漣和我的時候，和院長先生一起在附近的小溪邊看見的情景。那樣的畫面讓當時仍年幼的我印象非常深刻，即使是多年之後的現在，那平淡卻深刻、無與倫比的美，也還鮮明的在我的記憶中跳動著。

　　「螢火蟲是屁股會一閃一閃的那個嗎？」

　　「對呀，在黑黑的晚上，就像是在樹叢裡的星星一樣唷。」

　　「真好——川吉也想要看螢火蟲，感覺好像很漂亮的樣子。」

　　聽見我給小葉葉的回答，懷中抱著素描本的川吉這麼出了聲，湛藍的雙眸中充斥著嚮往。而就在他剛說完這句話的瞬間，我瞥見了青葉哥朝著廚房的方向前進，急促的腳步很快地就到了園園姐姐身後。

　　「所以說，我們去看螢火蟲吧！現在就去！反正等等也沒什麼事情好做對吧？」

　　在園園姊姊稍微退開了些之後，青葉哥便朝著裡頭的嵐這麼說著。這樣的話語不僅換來了川吉和翔太期待的視線，也換得了緋酉哥興奮的大喊和嵐不可置信的一聲「咦？」

　　「不是，怎麼連你都這麼說啊，這麼臨時才要準備出去是很麻煩的——」

　　「青葉果然跟我很合得來啊！就這麼決定吧！嵐！那些小孩沒看過螢火蟲耶！你難道不覺得很可憐嗎！」

　　「所以說為什麼一定要今天！」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這句話難道你沒聽過嗎！」

　　「你怎麼忍心讓這些孩子失去快樂的童年！」

　　「螢火蟲跟童年快不快樂一點關係都沒有好嗎！」

　　青葉哥和緋酉哥接續著彼此的話語嚷嚷著，音量大到讓方才似乎正打著瞌睡的阿樹皺著眉醒了過來。幽幽從埋頭做著的作業中抬起了臉，歪著頭，一臉困惑的望向了不遠處的噪音來源。

　　「那、那個，我也覺得可以帶大家去外面走走——」

　　「怎麼連園園妳也這樣？你們今天到底都怎麼了？」

　　聽著幾個大人們爭論著的聲音，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自從緋酉哥加入了我們的生活後，這樣的吵鬧就成了我們的日常最普通的一環，明明已經二十幾歲了的他就像小孩子一樣，總是混在男孩們之中，和他們一起玩之類的。

　　而且，一點違和感也沒有。

　　就在我想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時，一只手輕輕的拉了拉我的衣袖。我轉過頭一看，是芙亞正睜著一雙大大的金黃色眼眸注視著我，其中滿溢著的不安就像要傾瀉而出了似的，我幾乎能從那張糾著的臉中看出她所在意的問題。

　　「螢火蟲是蟲，而且要在很黑的地方看，對吧？」

　　不出意料的從芙亞的口中吐出了這樣的問句，她用指尖捲著自己長長的棕色髮絲——那是她緊張時的習慣動作——四處游移著的眼神最終總算對上了我的目光。

　　蟲子、黑暗，芙亞最害怕的也就是這些了，看螢火蟲這個活動幾乎就把她所不願接觸的一切都包含在內了。

　　「沒事的喔，只要遠遠的看就不會像蟲子了。」

　　「可是很黑……」

　　「如果真的要去的話一定會帶著手電筒的，芙亞就一直跟在我身邊就不會有事了。而且，幽幽也會一起的，對吧？」

　　我拉起芙亞的手，轉頭看向另一邊的幽幽。一直默默關注著我們倆的她則是露出了一彎甜甜的笑容，接著跳下椅子走到了芙亞身邊，並拉起了她的另一只手，注視著芙亞的眼中滿是溫柔與關切。

　　幽幽一直都是這麼善解人意。打從我第一天見到她們時，便總是見著幽幽溫柔的帶領著芙亞，雖然能明顯得看出她的害怕，看上去卻像個大姐姐一樣。兩個同樣頂著一頭棕色長髮的女孩兒就像真的姐妹一樣，感情好得不得了。

　　「我會一直牽著芙亞的手的。」堅定地答應了芙亞的幽幽接著轉過了頭，對著我眨了眨眼，「而且，園園姐姐一定也會跟我們一起的，就不用害怕了，對吧？」

　　「嗯，大家一起就不用怕了唷。」

　　「唔……我還是不想去……」

　　來回看了我和幽幽好半晌後，總算又開口的芙亞這麼喃喃著。

　　只是，最後的結果並沒有照著芙亞的期望走。

　　似乎是被緋酉哥和青葉哥煩得受不了了，過了不久後，一臉不悅的嵐從廚房走了出來，丟下了一句「等等要去溪邊看螢火蟲，快點準備準備。」後，便轉身去準備其他東西了。跟在他身後的兩個哥哥則是一臉得意樣，就連後頭的園園姐姐也哼起了輕快的曲調。

　　等到我們都準備好時，我打開了大門，眼前已經是一片深沉的漆黑了，一點燈光都沒有，有的只是天上的些許星光，和手中方打開的手電筒的燈光。

　　我們一行人在嵐的帶領下走進了森林，前進的方向似乎就是數年前，院長先生帶著我們去的位置。

　　在嵐身邊的是正興奮的用手電筒到處照的緋酉哥，爾後是帶著自己兩個弟弟和小葉葉的青葉哥，在我們三人前面的則是一臉不情願的阿樹和依舊保持著微笑、注視著阿樹的同時也注意著靡靡的漣。

　　身邊的芙亞用力地摟著我空著的那只手，整個人緊緊地貼著我，另一只手則牽著幽幽。我用眼角餘光往她們的方向瞥了瞥，看見的除了芙亞顯而易見的恐懼外，還有幽幽咬著唇、像是忍耐著什麼的模樣。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她們兩個都這麼怕黑呢。

　　「妳們都還好嗎？」

　　這時，突然湊到了另一邊的園園姐姐這麼問著，漂亮的綠色眼眸中滿滿都是對芙亞和幽幽的關心。我朝著她笑了笑，試圖讓她放心一些。

　　「沒問題的，芙亞和幽幽都是很堅強的女孩呢。」

　　「我還是和妳們一起走吧，森林裡這麼暗，要是發生什麼危險就糟糕了呢。」
　　園園姐姐笑著接過了我手中的手電筒，並將滑落肩膀的背包重新背好。被亮眼的白光照射著的前方是同樣在印象中走過的小徑，濃密的樹叢漸漸的越來越貼近，這讓芙亞又更向著我的方向靠了靠。

　　「對了，園園姐姐以前有看過嗎？螢火蟲？」

　　「嗯——我沒看過呢，都市裡實在沒有太多接近這些東西的機會。」聽見我的問題，園園姐姐稍稍偏過了頭，朝著我無奈地笑笑。「所以才想著出來也蠻好的，偶爾在晚上出門走走也不錯吧？」

　　「這個嘛——」

　　我意有所指地看向了身邊依舊緊繃著的芙亞，而園園姐姐則是理解的點了點頭。

　　結束了對話的我們繼續沉默地走著，空氣中充斥著草和土壤的味道。高大的樹木彎著腰，形成了一個像是拱門一類的圓弧頂端，卻也壓縮了不少我們行走的空間。

　　寂靜的森林中，卻也不是那麼枯燥的。耳邊不時能聽見蟲子或青蛙的叫聲——那似乎又讓芙亞更緊張了。

　　然後，在某種鳥類嘶啞的叫聲傳來的那個瞬間，芙亞的溫熱的體溫突然離開了我的手臂，伴隨而來的是她的一聲尖叫。

　　轉過頭，映入眼中的是已經跌倒在地、眼中擒著淚水的芙亞，和身邊試圖將她攙扶起的幽幽。

　　我急忙蹲下身，已經坐起身的芙亞看著自己腿上淌著血的傷口哭泣著，而似乎有些慌亂的園園姐姐邊從包包翻找著什麼、邊出聲安撫著芙亞。

　　「沒事的，我馬上幫妳擦藥——應該會有一點痛，芙亞要忍耐一下喔。」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我摟著芙亞、園園姐姐手忙腳亂地替傷口上藥時，應該是被尖叫聲引來的青葉哥問著，小葉葉和川吉也跟著圍了過來，從園園姐姐身後探頭張望著。

　　「芙亞受傷了！還好嗎？很痛嗎？」

　　「芙亞不要哭，剛剛川吉也差一點跌倒了，不會丟臉的！」

　　他們一人一句的嚷嚷著，試圖芙亞停止哭泣，而似乎是想讓大家放心的芙亞擠出的一點微笑卻有點扭曲。

　　「怎麼樣？可以站起來嗎？我看我背著芙亞走好了，總覺得傷口面積有點大啊。」

　　在園園姐姐總算把受傷的地方包紮好後，皺著眉頭的青葉哥跟著蹲了下來，小心查看著芙亞身上的各處傷口。聽見青葉哥的話後，園園姐姐點了點頭，便讓出了位置，好讓青葉哥順利把芙亞背起。

　　後來，當我們總算走到了我回憶中的那條溪邊時，哭累了的芙亞卻已經在青葉哥的背上沉沉的睡著了。

　　在小溪的對岸，那片草叢中閃著一點一點的微光，在一整片黑暗中顯得特別突出。緋酉哥激動得跳呀跳的，還一邊大聲嚷嚷著，伴著川吉和小葉葉的驚呼和靡靡喊著阿樹看的聲音。

　　只是，這幅美麗的景象，最終還是沒能進入芙亞的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