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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度02
*原創連載小說接龍,那個冬天的那件小事,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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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旅行,你就會得到你欠缺的東西。」

  少年愣愣地注視著那張米白色的、空虛得令人茫然的信紙。他試著理解上頭僅有的那句話究竟想表達甚麼,卻怎麼也理不清自己腦海中的千思萬緒——嗯,放在自己家裡的聖誕襪中被什麼人給塞進了一張紙條什麼的,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夠詭異了,那句像是指引著他似的話語根本就只是讓他的腦袋變得更加混亂罷了。

 

  方起床不久的他在這個瞬間突然覺得有點累。

  於是,嘆了口氣、好不容易稍微冷靜下來後,少年索性暫時將信紙擱下,坐回了餐桌旁只有一個的、在頗寬廣的屋內顯得特別空虛的椅子上,並拿起了已經有些涼了的吐司,心不在焉地塞進口中。

 

  那張摸起來挺細緻的紙,如今已經在他方才的粗魯下布滿了皺褶,亂得可以——恰好與他此刻的感覺相同,而口中沾著果醬的吐司在這時也好像失去了它以往的甜美。

  當然,那是因為自己完全沒有任何心思在食物上。胡亂地將早餐解決了後,頓時察覺了這麼件事時的少年這麼告訴自己,並再次將視線轉向仍突兀地躺在深色桌面上的紙張。

 

  過了那麼多年後,再次收到的禮物居然是這種意義不明的東西什麼的,他真是想都沒想過。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看待那封信——起身將鍋內的牛奶裝入杯中,再次回到座位後的少年想著,並很快地將溫熱的白色液體一飲而盡。

 

  是當真呢?還是當作惡作劇?

  當真嘛,又覺得若是相信這種不知道打那兒來的信,風險實在有點大;當作惡作劇嘛,這麼大費周章地闖進他家,並且不拿走他任何東西的人應該是不存在於世界上的,何況是為了這種無聊的小事——至少,在這個很明顯的排擠著他的村子裡沒有。

 

  啊,好煩躁。

  咚的一聲,少年讓自己整個人癱在冰冷的桌子上,唯一讓他稍微覺得溫暖些了的事正貼著他額頭、仍留有些許餘溫的玻璃杯。不知怎地,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了那張熟悉的、卻又有些生疏的稚嫩笑臉。

 

  如果是弟弟的話,大概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去旅行吧。他試著幻想了下他興奮地瞪大了眼、一跳一跳地衝回房間整理行囊的模樣,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

 

  少年抬頭望向窗外,不知道在何時已經照在了他身上的陽光就像他記憶中的耀眼笑容同樣明媚、同樣溫暖——唯一不同的只有、後者已經再也看不見了。

  想到這一點,他瞬間愣了愣,又再一次沉下了臉。

 

  「乾脆出門走走吧。」

  起身收拾著餐具的同時,少年喃喃著,並在不久後抓起了晾在門口架子上的厚重大衣套上。他仔細地將上頭的每個扣子扣上、圍上圍巾,深吸了口氣,接著才打開了此刻看上去特別重的大門。

 

  一陣刺骨冷風在大門敞開的瞬間撲上了少年裸露在外的臉,令他不禁打了個寒顫。輕輕地將門關上、踏上雪地後,他忍不住慶幸著自己剛剛有多套幾件衣服——儘管有亮眼的陽光照在身上,但嚴冬的寒意果然不是這點溫暖就搞定的呢。

 

  走過庭院內積滿了雪的草地,踏上了被某個熱心村民清出的小路,少年快步沿著排列得井然有序的房子走著。儘管是這樣冷得可以的天氣,但路上仍不乏許多正奔跑嬉戲著的孩子們——他們手上大多都拿著全新的玩具,有的甚至抓著簡單的魔法道具。

 

  畢竟是聖誕節,溺愛著自己孩子的父母們總是會給他們任何想要的東西——然後假裝是聖誕老人送來的包裹,懵懂無知的孩子們便會高興得又叫又跳。

 

  歡笑聲在一棵棵枯了枝葉的樹木間迴盪,那讓少年的心情忍不住也跟著輕快了起來。他走過了那群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幼童們,走過了以飽含了某種他並不想明說、充滿了警戒的眼神瞪著他瞧的父母,並對著他們點了點頭作為招呼。

 

  他已經習慣了,這沒什麼。

  打從他家人們全數去世、只留下他的那一天起,閒言閒語便在整個村子裡傳開了——大多數人似乎認定了他是造成那場不幸意外的緣由,儘管那根本不是他造成、更不是他所希望的。

 

  有時候,就連他自己也會將一切歸咎於自己。也許是被這樣的環境給渲染的,但他很清楚,那確實是因自己而起的……

 

  當少年的腦袋裡胡亂轉著時,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走到村子與後頭森林的交界點了。他毫不猶豫的大步跨進了那片大多是雪白、少部分仍掛著幾片枯黃葉子的樹林中,將方才的思緒和嘻笑的孩童全丟在了後頭。

 

  他熟捻地向著某個方向前進。儘管那些樹幹看上去全都一個樣,可他就是認得出那條能帶領他到目的地的路——大概,他只是將每個轉彎、每個步伐都深深地烙印在腦中了。

 

  畢竟這兒可是他除了家以外最熟悉的地方嘛。

  好半晌後,當他總算看見了那間深棕色的小木屋時,他的心中瞬間冒出了這樣的想法。那根正冒著濃濃白煙的煙囪讓他能夠肯定,自己想見的人正好好地窩在屋子裡。

 

  他走過這片森林中央的空地,踏上木屋前的台階,在門前停下後、使勁地敲了敲門。接著從門後傳進耳中的是一連串物品碰撞的聲響,隨後,「喀」地一聲,原本緊閉著的門便緩緩地敞開了,在後頭出現的便是少年在熟悉不過的面容。

 

  「快點進來吧,外面可真夠冷的。」

  他看著比他年長上些許的獸人少女抖了抖,應了聲後便跟在她身後走進溫暖的室內、並將門緊緊地帶上。他注視著哼著歌的少女在不遠處的壁爐前擺弄著什麼,晃動著的尾巴就像那對抖動著的立耳同樣、一再地傳達著少女現在的好心情。

 

  「你在看什麼?還不去找個位置坐下。」

  爾後,大概是發現了他仍愣在原地,那個熟悉的爽朗聲音再次在屋內響起,喚回了原本有些走神的他,而那雙夜空般的深藍色雙眸正奇怪的盯著他瞧。

 

  「也沒什麼啦。」於是,他這麼答道,並順著少女的眼神、在他以往待的那張椅子上坐下。「今天煮了什麼?總覺得特別香。」少年看著又轉回爐前忙活著的對方——那頭微微捲著的深色短髮下依舊是以往的中性裝扮。

 

  「不就跟平常一樣嗎?」而端著碗走至桌前的少女只是挑眉,如此說著。「不如說是你怪怪的吧,冰羽,從剛剛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聞言,被喚作冰羽的少年愣了愣,在注視著少女在桌子的另一端坐下後、才將出門前塞進口袋的信紙給拿了出來。

 

  「因為,今天收到了這封信。」

  他這麼說著,同時將信放上了對方伸出的那只手。他注意著少女在讀完僅有的那行字後、稍稍變得有些微妙的表情,等待著正小口啜飲著的她再次出聲。

 

  這樣的沉默在他倆之間並不是第一次了,但,不知怎麼的,冰羽總覺得這幾秒就像被凝結了似的,特別難受。

 

  良久,少女那雙深邃的眼眸終於在一次對上了他的雙眼。「如果要我說的話,那你就去吧。」

  「反正也沒什麼不好的,你也沒什麼好失去了吧?與其待在原地、還不如去尋找上頭說的什麼『你所欠缺的東西』。」

 

  「不論是真或是假,這只是個改變的契機——正是你現在需要的,我想。」

  語畢,少女淺淺的笑了笑,並將那張信紙交還給冰羽。而接過了有些熱度的紙的他面露猶豫,盯著那張紙、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他當然知道神川——打從他幼年就熟識了的獸人少女——說的是事實,自己心底某處似乎也正渴望著這樣一個機會,可這實在是來的太突然、充滿太多未知了——他連該往哪兒走都不知道啊!

 

  「哎唷,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去嘛,你忘了我是誰?」

 

  「嗯?你是神川啊。」

 

  「不是啦!我是說,我是從小就一個人在各個國家旅行過的獸人!」聽見他的回答後,神川像是受不了似的喊著,「所以,不用擔心接下來該怎麼走什麼的啦,我可以帶你去我之前去過的國家嘛。」

 

  就像是看穿了他的思緒般,那樣的話語有力地打進了他心中。

  瞬間,冰羽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緊緊地抿著唇,下意識地搓弄著自己的手。

 

  也許是可行的。如果是這樣的話。

 

  於是,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抬起眸,堅定的眼神對上了神川似乎早就料到他的選擇般的瞳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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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夜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